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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城山上修有一条石阶路，直通青城观。
中间会有许多岔路，通往其它的观光点。
三人不赶时间，慢慢沿着石阶而上。
可罗琳对沿途风景，周边历史很感兴趣。
与一个十几人的小型旅游团相遇之后，便跟在旅游团身后，听导游的讲解。
导游将青城观的由来，青城镇的锋图人情，等等都大略讲述了一遍。
三人听着讲了一路。
等到导游讲到青城观的奇人异事时，游客们的兴致越来越高。
应游客的要求，导游说到了现任观主玉真子的一些趣事。
可罗琳听得津津有味，不时跟着游客们点头惊呼。
苏未晞听到导游将玉真子说得神乎其神，越来越离谱时，眉头越皱越紧。
导游再说下去，她师傅就要成神飞升了。
世人的追捧过于炽热，有时候并不是好事。
苏未晞虽然没有听到玉真子对于世人将他神话的事，表现任何态度。
却也知道，定是极累的。
为了维护这个“神”的赞誉，需要付出很多代价。
孙若怀师兄，对此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喜。
若怀师兄，常挂在嘴边的话是“不会”“不知”“不懂”。
在青城观，若怀师兄获得了“三不”道长的荣誉称号。
对于世人的要求，以及寻求的帮助，若怀师兄是能推就推。
渐渐地，众人有事也不会再找孙若怀。
长老们看到孙若坏都是摇头叹息。
长叹青城观青黄不接，后继无人。
孙若怀却是无所谓。
他常说，无能力一身轻。
他不喜欢这种背负责任，被众人过多期待的感觉。
这咸鱼的思想，倒是与苏未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师兄妹两人，也因为相同的三观，关系要好。
玉真子常看着他俩摇头感叹，收错了弟子。
两个弟子，都不务正业。
苏未晞回忆，被导游越说越离谱的事迹拉回现实。
眼看导游说到玉真子继承观主那天，大手一挥，三尺青锋长剑豁然变成十丈巨剑向天上砸去时，苏未晞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导游的吹嘘。
“导游在给我们讲自己写的小说吗？这个小说确实很精彩。”
“十丈巨剑，那就是三十三米多长的剑，确实很大，都超过了青城观平台二十五米的长度了呢。”
“导游的下一章节是不是要说玉真子道长，手指着十丈巨剑向XX国挥去，一剑下去，XX人死伤无数啊？”
众人听后大笑，纷纷鼓掌精彩。
导游涨红着脸，恼羞成怒想要怼苏未晞。
看到苏未晞旁边的可罗琳，发现是一外国人后，导游咧了咧嘴，再没有说这个话题。
一路走走停停，三人花了两个多小时，才爬上了青城观。
可罗琳跟着旅游团，听导游讲解。
苏未晞与可罗琳告别，去后山寻找师父玉真子。
师父玉真子受邀请去参加道家的一个会议，没有见到，只见到了师兄孙若怀。
作为玉真子正经收的唯一徒弟，孙若怀在青城观拥有一个独立小院子。
小院拱门处，题名：虚谷院。
与孙若怀的名字相对应，虚怀若谷。
虚谷院内三房加一个三十平的空旷小院。
孙若怀不喜欢那些复古的东西。
别的长老们的小院摆满了木质做旧的座椅，石凳等等。
他的小院里正中，摆了一个现代喷泉，喷泉旁边是一个欧式风格凉亭。
凉亭下放着白色欧式桌椅。
苏未晞进到虚谷院的时候，便看见一头短发的孙若坏，穿着一身宽大的道服，坐在白色的沙发椅上，头上戴着耳麦，手指不断地敲打键盘。
若不是那身违和的道袍，定要让人以为，这是哪个富家公子哥在惬意地玩游戏呢。
哪里能看出，孙若怀是一个从小在道观里长大的小道长。
孙若怀是个孤儿。
玉真子二十七年前出门时，在青城山脚下捡到的孩子。
那天正是腊八节，青城山上白雪皑皑。
孙若怀只有一个月大小，被一层单薄的被褥包裹。
玉真子捡到他时，他巴掌大的小脸已经被冻得通红。
玉真子抱着小婴儿，在青城山询问了一圈，发现没有人家丢失婴儿后，玉真子将婴儿抱回了青城观。
青城观联系了当地警局，并发布了各种寻人启示。
一年后，都没有人来认领。
道观商量着将孙若怀送到孤儿院去。
道佛皆讲缘。
玉真子认为，这就是他与小孩子的缘分。
玉真子将孙若怀留了下来，将他收为弟子，正式取名为若怀。
跟着玉真子姓孙。
当时的玉真子，还不叫玉真子。
青城观道家之术学有所成，才会取道号为某真子。
玉真子在当时，还只是青城观的一个普通道长。
普通道长的收徒，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与反对。
但孙若怀的花销，都需要玉真子自己掏钱。
道观没有给玉真子额外的补贴。
当时贫穷的玉真子，为了养活孙若怀，只能自己画符卖符，努力修行，给宝贝徒弟挣奶粉钱。
等孙若怀长大一点后，玉真子又送他前往青城镇的学校，与同龄孩子一起上学，接受正常的孩童教育。
孙若怀的开销越来越大，玉真子修炼道术，画符愈加卖力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玉真子的勤能补拙，在一天一道符箓完成后，金光乍现。
玉真子如被打开了任督二脉，道术修行一日千里。
当时的观主，终于注意到了玉真子的存在。
将其收为关门弟子，赐号一个“玉”字。
意为雕琢璞玉，大器晚成。
玉真子的待遇提高，收入也因名气增大而增加，抚养孙若怀没有任何压力。
玉真子极尽可能地让孙若怀获得最好的教育，上省重点高中。
孙若怀也没有辜负玉真子的厚望，三年学成，以优异的成绩，考上了宇夏的重点学府。
当时已经是下一任观主亲传弟子的孙若怀，受到了众长老的关注。
玉真子继承青城观已是众望所归。孙若怀作为他的弟子，就算以后不继承青城观，也不能成为一个对道家知识一窍不通之人。
那岂不是砸青城观的招牌。
以前孙若怀无关紧要，玉真子也不愿意拘着他，放任他自由生长。
道家之术，孙若怀学习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。
长老们考试一问三不知，这可急坏了各长老们。
纷纷挽袖擦掌，自告奋勇地要当孙若怀的老师，教导他。
长老们提议，孙若怀不去上大学。
应留在道观里，多学习道家知识，以备以后。
而不是去学校里，学些乱七八糟无用的东西。
玉真子没有盲目听从众长老的建议，询问孙若怀意见。
孙若怀从小野惯了，对道家知识不感兴趣。
他早就想去外面走走，看看外面的世界，见识世面，长长见识，
而不是永远被拘囿于一隅。
孙若怀带着玉真子的首可去读大学了。
四年后回来，孙若怀学成归来。
小时候学的那一点微末道家知识也忘了个干净。
此后，孙若怀便被长老们压着狂补知识。
渐渐有了个“三不”道长的诨号，不仅闻名青城观，还名动青城镇。
苏未晞想到那次孙若怀冷着脸回了个“不知”把来调研的另一道观长老说懵时的场景，噗嗤笑出声。
嬉笑声惊动了孙若怀。
他转头，这时才发现，自家的小师妹，不知道何时，站在了他的身后。
孙若怀挑眉，用手捂着耳机的话筒，轻声说道：“小师妹来了。”
“不巧，师傅应邀授课去了。”
“你自便。”
三句话说完，孙若怀又转身看着电脑。
时不时与对面交谈几句，声音小，说的又是些电脑的专业术语，苏未晞也听不懂。
苏未晞在桌子前坐了一会，在庭院里发现了两群打架的蚂蚁，蹲着看了一会。
一个多小时，孙若怀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。
苏未晞叹息一声。
师兄还是一如既往。
说自便，是真自便。
苏未晞拍拍手，丢下搅动蚂蚁窝的棍子，走进庭院里左边的书房。
房间面积不大，只有二十多平米。
摆放着一张书桌、书椅及书架，之后别无他物。
这是孙若怀画符的房间。
苏未晞住在青城观之后，就成了苏未晞来得最多的地方。
苏未晞是玉真子收的俗家弟子，自然没有孙若怀这么好的待遇。
在青城观里，只有一间为她常备的小客房。
苏未晞还不是玉真子的徒弟时，一开始学画符，是在玉真子的书房。
后面了解了孙若怀的脾性，与他相熟之后，苏未晞常画符之地，便变成了孙若怀的书房。
收拾得齐整的书桌上，有一层薄灰，显示着主人对它的冷落。
苏未晞将书房打扫了一遍之后，熟练地找出画符工具。
连续画了几十张符箓，苏未晞停笔揉手。
窗外太阳已有西沉之象。
苏未晞抽出一张符箓，将其余的符装进一个盒中，走出房门，走到孙若怀身后。
“师兄，我画了一点安睡符，你……”
苏未晞话语，因为看到孙若怀的电脑屏幕而哽住。
占据了半个电脑屏幕的，是孙若怀与人的聊天框。
对方叫做“骑着番茄的小毛驴”。
而孙若怀的名字叫做“F”。
“F？”
白底黑字F的头像，苏未晞再熟悉不过。
看着F与人聊天那熟谂的语气，苏未晞不可置信。
“F是师兄？”
苏未晞还在惊疑，孙若怀没有表情地点头。
承认了。
苏未晞心中无数想法涌出，张了张嘴，最后冒出一句。
“师兄你是F，为什么还收我费用那么贵！”
孙若怀淡定地与人聊着天。
屏幕上俏皮的话语与他脸上的面无表情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那时你还不是我师妹。”
苏未晞重生归来，贴吧询问与F认识时，还没有被玉真子收入门下。
两人不认识，自然无所谓师兄妹情谊。
苏未晞咬牙切齿。
“那后面呢？别告诉我，你不知道我是你小师妹！”
苏未晞后面与F有过多次交易，F的收费要价一次比一次高。
苏未晞以为是事情的难度高，而加价，并没有多想。
如今看来，师兄这是明知道她是师妹，还加价坑她啊。
孙若怀将收钱卡号发给对方。
“小师妹有钱，好赚。”
苏未晞：“……”
凸(艹皿艹)，有点想弑兄怎么回事？
苏未晞将盒子重重地放下，气走了。
叮咚。
骑着番茄的小毛驴：一百万费用太高了，能少点吗？
F：亲，这可是最便宜的收费了哦。
F：亲可以去问问，我F做事，那可是包满意的哦。
F：亲，要是确定了，现在就可以先转账了哦，小店小本经营，概不接受赊账哦。
孙若怀手指飞快，面无表情地打着。
几分钟后，看到手机上提示的到账一百万，孙若怀才关了聊天屏幕。
目光转到桌上的盒子上，孙若怀拿起打开。
盒子里躺着一整沓的各色符箓。
最多的是安睡符。
孙若怀冷峻的嘴角扯了扯，后又放平，眼里尽是温柔。
小师妹还是会给他画符，即使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再交课业。
几年前长老们对于孙若怀的学业，抓得很紧。
在教导了几年，发现孙若怀就是个教不明的顽石之后，长老们也放弃了。
课不用上了，课后作业却没有少。
画符，便是必须要交的一门作业。
孙若怀不喜欢画符，每次上交空头作业，必然会被长老惩罚。
苏未晞知道后，便会将自己偷偷画的符，给他。
当做是孙若怀画的。
那时候苏未晞还没有被玉真子收为徒弟，还不是孙若怀的小师妹。
孙若怀还记得，那时候才十几岁的小女孩，怯怯地躲在他门外观望。
见被发现之后，却大方地走了进来，拿出一叠符纸，说那是她练习画的安睡符，没什么用，正好让他拿去交差。
见他没有反应，直接将那堆符纸塞到他手上跑了。
那时小女孩画的符，确实如鬼画符一样。
孙若怀将所有符箓都看了一遍，愣是没看不出来那是什么符。
看着自己桌上，因为顶不住长老师傅的一哭二闹三说道的压力而亲手画的精美符箓，孙若怀默了默。
将自己画的符箓收起来，孙若怀上交了苏未晞的那一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