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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威军加上单贞的部族兵,加起来大约有一万一千正军。
与其他两军相比,神威军并没有按照之前的规制重新补充人马,以至于武安、武捷军都是一万出头的正军,而神威军只有八千余人。
这倒不是萧琦过于自大,觉得自家八千兵马也可以包打天下,而是因为他麾下的兵马大多是契丹与女真的猛安?克户出身,比较排外,补充一些汉儿进去战力很有可能不增反减。
若是补充些汉儿谋克,又有人担心神威军中汉人会压过其余族人一头,忠诚度也不会太高,所以也就一直拖延了下来。
即便萧琦是一军之长,也不可能跟全军的意志硬顶着干。
而徒单部族兵那就更加明了了,都是徒单部出来的,想要补充就得回到辽东去抽丁。
不过即便这些金军编制不完全,但是一万多正军加上数千民夫也足以被称为两万大军,人一过万无边无沿,当这支大军以生力军的姿态抵达须城之时,立即让武安军全军振奋,也同时让须城守军陷入了巨大恐慌。
十一月一日,邵进脸色惨白的看着城下越来越厚实的金军营地,嘴唇蠕动着,想要说一些鼓舞军心的言语,却因为自己心中畏惧异常,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一旁的孔端起同样脸色苍白,至于他为何如此姿态,倒也有个很直接的原因。
在前日金军的一次猛攻之中,孔端起也抄刀子上阵了,不过一个照面,大腿就被金军砍了一刀,被亲兵架着逃了回去。
“孔先生,你说咱们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来?”邵进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:“咱们的军情已经传出去这么久了,节度为何不派遣援兵来?”
孔端起神色难看的说道:“除了因为节度想要先攻下大名府,再以全胜之姿来为须城解围,还能如何呢?”
邵进嘴唇颤动了几下:“就不可能是因为咱们的信使被杀了吗?”
即便百忙之中,孔端起还是差点被邵进气笑了。
“须城与周边断了这么久的联系,难道其余人都是瞎子吗?怎么可能不来探查?探查清楚又怎么可能不向节度报信?”
“就算周边之人全是颟顸之辈,但自须城到前线的书信与军令全都断绝,难道节度会不起疑心吗?”
说到这里,孔端起叹了口气:“节度那里也难,若此时不攻下大名府就转头回来,那么大军的士气就要不得了,就算能赶来,长途奔袭,也是败多胜少。”
邵进猛然锤了一下城垛,咬牙切齿的说道:“宋国与忠义军是在干什么?为何让如此多的金贼安然北上?!”
武安军围城的时候,邵进其实有些心理准备的,因为按照刘传达的情报,徐州金军有个主心骨后,没有任何动作才是不正常的。
但现在又有一万多金国正军抵达城是什么鬼?
竟然没有一丁点牵制,该不会是宋军与刘大郎一起坐视天平军打生打死吧?
邵进心中思绪翻腾,与此同时,须城中的天平军却越来越慌乱,以至于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流言四起。
有的说金军已经把耿节度的主力杀败了。
还有的说金军之所以能北上,就是因为宋国不管山东了。
更离谱的说徐州金军已经将忠义军、靖难军的主力围杀在了彭城之下,所以才有余力来攻打东平府。
不管是哪种谣言,都对军心士气造成了巨大的损伤。
然而对于孔端起来说,最可怕的却不是谣言的内容,而是他想不明白谣言是怎么起来的。
须城已经被军管,商业活动停滞,不仅仅有最严格的宵禁,百姓也待在屋中,无事不得外出。
谣言是如何这么快就传得到处都是的?
“军粮还剩许多,但是城中百姓却有些乏粮,是否要......孔先生?”府衙之中,张楠抱着一本文书,说着城中粮食状况,见到孔端起神游天外,不由得轻声呼唤。
孔端起回过神来:“哦......你继续说......”
张楠却没有继续刚刚的汇报,而是看了看身后的一些官吏,见他们离得比较远,而且正忙着手中活计后,立即上前一步,低声说道:“孔先生,莫要因为金贼抵达而担心,须城是坚城,又有大军镇守,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攻下
的?”
孔端起微笑摇头,却因为这个动作而牵动了伤口,不由得疼得龇牙咧嘴:“阿楠,我哪里是担心这个......”
他刚刚想说城中流言之事,张楠闻言却再次向前一步,几乎贴着孔端起的身前案几:“至于宋国是否有援军之事,孔先生也莫要忧心了,事到如今已经是一团乱麻,谁还会追究这些事情?而且.....
说着,张楠的声音进一步压低,几乎如同蚊呐:“而且,咱们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……………”
孔端起悚然而惊,心中却猛然想起了城中的流言。
他的目光在张楠脸上扫过,随后又缓缓看向了府衙中的其余官吏。
不知道何时,十余名官吏已经减缓了手中的工作,同时抬头看向了孔端起。
往日一个个熟悉的面容,此时在孔端起的眼中竟然犹如鬼魅般凶恶可憎,以至于在如此温暖的府衙之中,他竟然微微战栗起来。
“你们且继续商议,我回一趟府中换药。”孔端起强笑着起身,拒绝了张楠的搀扶,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府衙。
他抬头望着天空,只觉得阳光惨白刺眼,一时间竟不知道何去何从。
片刻之后,孔端起登上了马车,对马夫说道:“回府,快一些!”
回到孔府之后,孔端起第一时间来到后院去寻移剌道。
移剌道虽然依然在院中晒太阳,却没有闭目养神,而是手中拿着一本书卷,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看书,还是在假寐。
“哦?孔先生来了?”移剌道将手中书卷放在了一边,对孔端起笑道:“伤口可见好?”
孔端起拄着拐杖,冷哼一声:“我来找你,不是为了这个。”
移剌道笑容不改:“那就是因为我大金主力兵马兵临城下,城中流言四起,并且城中豪强大户也不稳当了?”
孔端起沉默了,片刻之后方才叹了一声:“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我孔府漏成了筛子,还是你果真是智几近妖,竟然次次都能一眼勘破局面,并且说的分文不漏。”
移剌道这次则是畅快大笑了,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后方才止住:“孔先生啊孔先生,在井底是见识不到江海之大的。你说我洞若观火,智极近妖,却不知此事易如反掌,若是我大金朝臣在此,早就看出我的小伎俩了。孔先
生,我且问你,当时我在东阿拦下你时,我只有一人一仆罢了,使节团的其余人,你可曾想过都去哪里了吗?”
孔端起再次沉默良久,方才说道:“都已经到了须城是吗?”
移剌道摇头:“自然不是,而是去联络东平府的豪强大户,并且给他们做出了承诺。”
“如同我跟着孔先生到须城一样,这都是闲子罢了,目的就是给诸位另一条路。”移剌道伸出了两根手指,示意此时有两条路存在了:“天平军得势之时,诸位自然不会走我们这条路,可如今......”
孔端起叹了口气:“事态艰难了,无论是我们个人前途,还是说天平军的前路,都艰难了。”
说着,孔端起竟然落泪,片刻之后,泪如雨下:“全......全都是因为我......因为我贪恋权位,为了掩盖宋国不能出兵这一个谎话,只能不断用别的谎言遮掩,到最后......最后害了天平军,害了耿节度………………”
说到最后,孔端起瘫坐在地上,掩面而泣。
移剌道缓步向前,来到孔端起身前,他虽然依旧是个囚徒,却像座大山般压迫感十足,居高临下的看着孔端起:“孔先生难道想为天平军殉死不成?”
孔端起擦了一把眼泪,缓缓站起来说道:“自然不是......”
说着,孔端起狞笑起来,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泪水,使得表情分外诡异:“就算是当叛徒,我也要当领头的那一个!我要彻底掌管东平府!”
移剌道微微一愣,随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,他拍着孔端起的肩膀说道:“说的好!大金已经决定在山东分封猛安?克,如齐国故事,将东平府与你又何妨?”
孔端起笑容更加狰狞:“我这就去联络其余人。”
移剌道笑着摇头:“莫要主动去联络他们,等着他们主动找上门才行。”
见孔端起目露迷茫,移剌道耐心解释道:“城中流言升起,却哪里是我那些随从的本事?他们人生地不熟的,哪里能如此利索的传流言却又不被擒获?此必然是城中大户所做!且等着吧,最迟今日夜间,就有人来寻你了。”
孔端起呆呆点头,刚要说什么,却听到有人在花园外大声说道:“阿郎!有客人来,是张楠张三郎带着县里的官人们。”
移剌道笑容更:“啧啧,这东平府地方不大,却是人杰地灵啊!”
孔端起一时间也只能讪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