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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。
应天府一众官员都在监狱大门外恭敬等候着。
此前便收到了消息,说宫中会派人来监牢中看望顾国舅。
但来人究竟是何身份,宫中传来的旨意里,却没有明说。
黑衣人坐马车到来之后,也没有与他们多言,便径直去见顾彦修。
应天府一众官员都在监狱大门外恭敬等候着。
此前便收到了消息,说宫中会派人来监牢中看望顾国舅。
但来人究竟是何身份,宫中传来的旨意里,却没有明说。
黑衣人坐马车到来之后,也没有与他们多言,便径直去见顾彦修,还将侍候他的婢女骂了出来。
府天府众官员皆个个心中忐忑不安,也不知道这位宫中“使者”,究竟是何意?又会如何向陛下汇报此事。
待到黑衣人终于从里面出来,。众官员立刻整理衣袍,上前恭敬的行礼。
“以后不许再派人服侍他,让他如同普通犯人一般服刑。若是再犯,严惩不贷!”
顾盼君的声音,又恢复之前的“诡异沙哑”,让人听不出她的身份来历。
应天府尹微微一怔。
身为执掌京畿重地的府尹,在朝堂之上也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,可面对眼前这位神秘使者,心中却满是疑惑。
他暗自思忖,无论是何人前来,都不必如此神秘兮兮吧。
即便是陛下微服私访,多半也会向自己表明身份。
而眼前此人……应天府尹虽未看清面容,但心中隐隐猜测,这黑衣人极有可能是皇后派来的宫女,故而才将自己包裹得这般严实。
毕竟,若是陛下派太监前来问话,实在无需如此“保密”。
正是这般想着,使他心中便有了计较。
即便知晓宫中“贵人”前去探视,他依旧没有撤去服侍顾国舅的婢女。
想着正好借此机会,讨好皇后娘娘。
虽然宫中传言皇后被陛下责罚,于坤宁宫内闭门思过。
可在他看来,陛下对皇后宠爱无比,这不过是一时之气,绝非意味着皇后就此失宠。
皇后毕竟还是皇后,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,稍稍讨好,总归是不会出错的。
也正是因为事先得了吩咐,那些婢女们才对黑衣人的命令不敢违抗,乖乖服从。
可谁能想到,这位神秘使者竟对此极为不满,还这般严厉的警告自己。
应天府尹满心费解,但也只能强装镇定,连忙应声称是。
心中却暗自琢磨,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。
此时,黑衣人沙哑的喉咙,又响了起来:“明日,应天府法科升堂审理顾彦修,判处其三年劳动改造,于应天府下属劳改场所服刑。”
此语一出,应天府尹身躯顿时一颤。
一旁的法科主官,更是瞪大了双眼,满脸的不可置信。
在场的一众应天府官员,更是面面相觑,呆若木鸡。
顾彦修,这位可是国舅爷啊!
即便新帝登基后,刑法制度革新,不再遵循三法司会审的旧例,可这般大案,按常理也应由法部接手审理,怎会轮到小小的应天府法科来定夺刑罚?
应天府尹定了定神,犹豫片刻后,追问道:“敢问,这可是陛下的旨意?”
此事关系重大,他怎能不谨慎求证。
当初接到让应天府捉拿国舅的旨意时,他便深感为难,但无奈只能遵旨行事。
如今又突兀的接到审判的命令,这无疑更是将他置于风口浪尖。
“是!”顾盼君简短应道,声音依旧沙哑冷冽。
言毕,顾盼君转身,登上了马车。
不过,马车并未立即启程,静静停驻在原地,似在等待着什么。
应天府尹与法科主官对视一眼,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讶,旋即又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。
之前陛下命应天府抓人,他们尚一头雾水,可如今再联系这审判指令,哪里还能不明白。
这分明是陛下欲以顾彦修案为契机,开启新学新政的序章。
应天府管辖的京师之地,皇亲国戚、勋贵功臣、朝廷大员云集。
理论上讲,除朝廷明文规定的特殊重臣,应天府无权缉拿外,但凡其他人有违法乱纪之举,皆应由应天府缉捕归案。
即便那些手握重权的朝廷重臣,也仅仅是本人受特殊庇护,其家人若有不法之事,应天府同样有权过问。
然而,理论上的律条规定与实际执行中的情形,却有天壤之别。
事实上,即便有皇亲国戚或是勋贵功臣的子弟在光天化日之下,于闹市街头行凶杀人,应天府的差役们往往也只能在一旁看着。
莫说上前抓捕,就连出面制止的勇气都没有。
他们所能做的,唯有将此事上报府衙,由府衙官员上奏。
再或者是被都察院的御史,或是其他朝中官员知晓后,上奏朝廷。
只有当政务处或军务处下达明确指示,又或是陛下降下旨意,应天府依旨行事。
京师乃天子脚下,朝廷官员府邸鳞次栉比,权贵云集。
不可否认,若真有人犯下穷凶极恶、天理难容之事,无论其身份何等尊贵,总会有刚正不阿,心怀正义的清官站出来,不惧权势,毅然上奏朝廷。
可世间之事,大多并非如此极端。
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却又实实在在欺压百姓的琐事,就不见得会有官员愿意耗费心力去理会,更不会为此专门撰写奏章。
如此一来,应天府的差役,若选择置身事外,便等同于默认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只能默默承受欺压,毫无反抗之力。
就拿赵三爷那档子事来说,若不是机缘巧合,恰好被朱允熥撞见,恐怕还会任由赵三爷继续为非作歹,直到其恶行积累到人神共愤,再也无法掩盖之时,才会有官员站出来弹劾。
如今,陛下却下令让应天府的官员抓捕国舅,甚至还要对其进行审判。
这一旨意,无疑是向长久以来在应天府内形成的不过问皇亲国戚,勋贵高官之事的“潜规则”公然宣战。
这意味着,往昔那些仅仅停留在纸面上,看似威严却难以落实的权力,即将实实在在的交到应天府官员手中。
此令一下,应天府的一众官员们瞬间陷入了复杂的情绪漩涡之中。
心中可谓是又惊又喜,又忧又惧。
对于为官之人而言,权力便是立身之本,又有谁不渴望手中权力得到扩充,谁不渴望拥有更大的权力呢?
可一想到要直面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,权势滔天的皇亲国戚、勋贵高官,官员们又只觉头皮一阵阵头皮发麻。
但圣意已下,他们即便满心惶恐,想要退缩也毫无可能,只能咬着牙,硬着头皮上了。
马车仍然未走,一众官员便都不敢离开,只能恭恭敬敬的在一旁侯着。
又过了一会儿,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庄稼汉模样的人赶了过来。
那侍卫头目面向马车,双手抱拳,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,高声禀报道:“启禀大人,此人名叫马三,虽是个秀才,却与寻常读书人截然不同。他自幼便在田间劳作,对于耕田种地,乃是一把难得的好手。”
顿了顿,他又接着说道:“卑职已与他详细谈妥,马三自愿前往劳改农场,陪伴国舅爷劳作三年。”
还没等顾盼君开口询问,马三便急切抢话道:“大人,您许诺的三年一万两银子,可作数?”
声音中满是忐忑与期待。
“自然作数!”马车之内,传出顾盼君沙哑诡异的声音。
“你需陪同国舅前往监狱,一同干农活,更要教导他为人处世之道,以及往后在朝堂之上如何与官员相处,如何在京城立足。”
“若此事你能办得漂亮,除了这一万两银子,还会重重有赏。”
稍作停顿,她继续说道:“我看过你所作的诗词文章,对你的为人也有所了解。”
“你只需将自己的理念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国舅即可。”
马三闻言,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之色。
他着实没有想到,这位深居宫中的神秘贵人,竟对自己如此了解。
但转念一想,他便想到自己即将“陪伴”的人乃是当今国舅,堂堂大明皇后的亲哥哥。
如此尊贵的身份,有心调查之下,知晓这些倒也在情理之中。
他定了定神,朗声道:“大人放心,拿了银子,我必定全力以赴,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。”
顾盼君没有再回应,只是轻轻敲了敲车厢。
车夫会意,挥动手中的鞭子,马踏步向前,马车缓缓启动,车轮滚滚,渐行渐远。
车厢内,顾盼君原本挺直的身躯缓缓软了下去,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。
她缓缓闭上双眼,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,顺着脸颊滚滚而落。
无论在外人面前,她表现得多么坚强,无论心中藏着多少谋略与心计,可归根结底,她不过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姑娘罢了。
倘若是在后世,她应该还在校园里面,享受着天真烂漫的学生时光。
纵有万般谋划,心性却并没有外在表现的那么“硬”。
能强撑到此刻才落泪,她的意志,已堪称坚韧无比。
婢女在一旁轻声劝慰道:“皇后娘娘,国舅爷只是一时鬼迷心窍,想必很快便能幡然悔悟,改过自新。”
“娘娘切勿太过伤心难过,保重凤体才是。”
“本宫心里明白。”顾盼君并未长久沉浸在悲伤之中,晶莹的泪珠很快便止住了滚落。
她拿起丝帕,轻轻拭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。
须臾间,又恢复了往昔那副淡定从容。
“派人去将国舅府名下所置的产业,尽数变卖。”顾盼君吩咐道:“变卖所得的银两,再加上本宫此前存于大明银行的一千二百余万两,一并捐献给朝廷。”
婢女一听,不禁大惊失色,忙不迭说道:“皇后娘娘,就算国舅爷有心捐献财产赎罪,可这又何须娘娘您亲自担此重任?”
“这一千二百多万两银子,那可是娘娘您拍了宫中的诸多的宝贝,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心血啊。”
“即便要捐,也不必如此倾囊而出吧?”
“奴婢愚见,捐个几万两,聊表心意便足够了。”
顾盼君闻言,神色一凛,语气冰冷如霜:“你这小妮子,越发没规矩了。何时轮到你来替本宫拿主意,当家做主了?”
婢女遭此斥责,吓得赶紧低下头,惶恐道:“奴婢知错了,奴婢再也不敢妄言了。”
“罢了。”顾盼君话锋一转,神色瞬间变得和颜悦色起来:“你说说也无妨,是本宫今日有些疲惫,一时情绪不佳,你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。”
婢女听了,眼眶瞬间红了,心中满是感动。
皇后娘娘何等尊贵的身份,竟能纡尊降贵,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婢女赔不是。
这般宽厚仁慈之举,在宫中其他嫔妃那里,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也唯有皇后娘娘,这天下一等一的善良之人,才会如此体恤下人。
难怪坤宁宫中的宫女太监,无一不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。
哪怕皇后娘娘遭陛下责罚,也没有一人落井下石。
“皇后娘娘,是奴婢多嘴了,您教训得极是。”婢女小声说道,“奴婢这就去安排。”
“本宫方才思虑欠妥,还要留几万两银子,用来赏赐经办此事的人,以及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。”
顾盼君道:“大家都办事都辛苦了,理应得到些赏钱。”
“其余的钱财,再尽数捐给朝廷。”
吸了口气,她又解释道:“这些钱财,本就是为皇帝准备的。”
“治理天下,谈何容易?朝廷用钱的地方,还多着呢。”
“本宫当初特意将自己用过的首饰等物品拿出来拍卖,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为陛下排忧解难。”
“眼下新学新政推行在即,正是朝廷急需用钱的关键时刻。”
“即便没有我哥哥这档子事,这笔钱,本宫也打算捐献给朝廷。”
“本宫常年居于宫中,要这么多钱财又有何用呢?”
婢女听得目瞪口呆,旋即用力的点了点头,心中暗自感叹皇后娘娘对陛下的深情厚意,却也识趣的没有再出声。
顾盼君继续说道:“从即日起,本宫要闭门自省,坤宁宫谢客,你们也都不许外出。”
“除了陛下,其他人若来坤宁宫,一律回绝。”
“无论宫外发生何事,都不要理会。”
她的声音落下,马车依旧辘辘前行,缓缓朝着皇宫驶去。
夕阳西沉,如血的残阳将天边染得通红。
渐渐地,夜色如潮水般迅速席卷而来。
马车回宫时,正阴阳轮转。
明月悄然爬上了天际,洒下清冷的光辉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