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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知寒？”阚慧丽笑了出来，“他自然是火急火燎地赶回公司，处理他那堆积如山的工作。”
“手术也没来？”温悦有些不相信。
阚慧丽被气笑，“怎么，非要我把手术室前的监控调出来你才信？”
温悦脸上是难掩的落寞，怎么会呢，他怎么会不来呢，不管是出于对陈实的恨，还是对她的占有欲，他都应该片刻不停地守在手术室外才对呀。
他疯了，她也疯了。
被监禁了接近一个月，做了场大手术，失去了一侧卵巢，她醒来后想见的第一个人竟然还是他。
正想着，阚慧丽冰冷的声音投下来：
“你以为你是谁？你以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能有多重？他消失了两天，启天的市值就蒸发了200亿，一大堆董事和投资人守在总裁办门口等着要个说法。你觉得他能脱得了身？还是你觉得在他心中，你比200亿重要？”
“他对待工作一直都很认真负责，不是故意不管我的。”温悦很固执地为沈知寒辩解。
“醒醒吧傻孩子，”阚慧丽背过身去，迎着清冷月光负手而立，“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。”
“他是我的儿子，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，我最清楚不过他的品性和为人。”
“比起做丈夫，做父亲，他更适合做一台工作机器。他从小就没有自我，一直都在满足别人的要求，让别人开心。一个没有自我的人怎么能爱人呢？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僵尸，他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占有她，然后慢慢吸干净她的血，吃干净她的肉，再把最后一缕精气拆骨入腹。”
阚慧丽摊手，像是结束了一场很精彩的演讲，“就是这样，他没有爱人的能力，因为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？他只知道，有了钱，有了权，就会有爱。如果叫他抛弃钱和权，他就会彻底疯掉啦~”
温悦攥着手心的矿泉水瓶，讥讽回怼：
“那么是谁让他变成这样的呢？难道是他被生下来的那天自己选的吗？”
“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，你编辑好了他的源代码，然后看着他痛苦，看着他挣扎，看着他幸福，又看着他走向灭亡。好玩吗？有意义吗？”
阚慧丽倒吸了一口气，随后又很畅快地吐了出来。
转过身，一脸的欣赏和兴奋，仿佛是杀人犯重返犯罪现场，她点头：“好玩，好玩极了。”
“他的孩子，怎么配得到好下场。他想要一个最完美的继承人，那我就给他制造一个完美的工作机器。然后这个工作机器把他的其他儿子一个一个地干掉，就在他以为他的家产终于得以继承的时候。这个机器‘轰’的一声，”阚慧丽双手炸开，“自己爆炸了。”
她笑得尽兴，“你说，他会不会被气死。”
“这是我能想到的，最好的报复。”
温悦看着她，字字铿锵地说道：“他也是你的孩子。”
“我？”阚慧丽猛然转过身，“我也不属于我自己，我早就死了，甄英浑身是血地躺在我怀里自杀而亡的那一刻，我也随她而去了。”
“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都是幻想，都是执念，只要看到沈耀祖万念俱灰、深陷苦海的样子，我就解脱了。”
温悦摇头，“你出去吧，我不会做你的刽子手。”
片刻后，见阚慧丽无动于衷，她又重复了一遍：
“你出去吧，我不会做你的刽子手。”
长长的夜终于被光明取代，沈知寒来看温悦了。
他站在病房外，透着探视窗窥进来，碰到温悦的目光，又立马退出去。
“你进来呀。”温悦柔弱明媚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。
沈知寒有些不可置信，昨天的事，他都知道，他就守在消防走廊里，守了一天一夜。早上在医院的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，这才回公司处理事务。
处理了两个小时，又被郝帅推着离开总裁办。
郝帅说剩下的他可以帮忙处理，但是沈知寒必须赶快去医院看看。
先不提他那枯槁的脸色，他手臂上的外伤也要赶快去医院处理一下，郝帅想象不出那伤是如何造成的，外皮都被扣开，里面的红肉尽数露在外面，搁谁看谁都得吓得魂飞出来。
温悦半靠在床头上，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推开门，然后慢慢地走进来，直到站在病床边。
温悦视线被衬衫袖口处的鼓起吸引去，她朝沈知寒招手：“你过来，我看看手臂是怎么了？”
沈知寒手臂向后躲，嗓音沙哑：“哦，没什么，布料堆叠，早上穿的时候没整理好。”
“过来。”温悦语气不容置喙。
沈知寒只好走过去，手依旧背着，知道胡乱搪塞不过去了，只好轻描淡写道：“早上开车太着急，被车门剐了下。”
温悦伸手，强硬把沈知寒躲到后面的手臂拉到前面来，裹了那么厚一层纱布，比她腰上的纱布都厚，隔着一臂远都能闻见敷药味，肯定不是小伤。
温悦抬头看他，颇有几分责备：“你看你，怎么这么不小心，都多大的人了，怎么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沈知寒乖乖点头，嘴里重复着那句话：“早上太着急了……”
“不是和你说了吗？工作有什么好着急的？你已经够认真，够努力，够负责了！至于其他的，他们想凭借你让手里的股票升值，养家糊口，升职加薪，那是他们自己该努力的事！”
想到阚慧丽昨晚的“肺腑之言”，温悦心里便着急，心里一着急，说话的语调就不自觉地升高。
然而沈知寒面对这一通说教也自甘情愿地听着，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温悦哪里真的舍得说他呢，那些话她说完就后悔了，又心软地问道：“回了公司他们有没有为难你？今后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沈知寒摇头，“还好，股价起伏都是正常的，公司在人员管理和现金流支配上，并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漏洞。所以股票价格回升是早晚的事。在这几天，有不少滑头趁机底价买入，等之后价格回升再高价卖出，他们净赚几千万不成问题。”
“所以，就算在办公室堵我也只能好言相劝，让我今后不要突然失踪。别的没事。”
沈知寒跟汇报工作似的，一五一十地说给温悦听。
温悦认真听了后，真诚地问：“你有没有觉得……你好像不是他们的领导，而是他们的机器，工作机器，赚钱机器。”
沈知寒猛然抬头，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。
同时他也觉得，自己真的好累，很长很长时间，他都在想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。
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，单单是他名下投资的房产，几辈子都花不完。
可一旦停止工作，一旦想到退出启天，退出与沈家耀的家族争斗，他就浑身觉得不安，仿佛那就是他的命，他的心脏就安在那间总裁办里，如果有一天他不去，心脏就会停止跳动。
现在光是想到这些，沈知寒都呼吸艰难。
“先把事情处理一下吧，还有好多事没交代好，再等等我。”
他放下为温悦买的早餐，是她之前很喜欢吃的一家生煎，外卖袋很大，里面足足装了五种不同口味的生煎。
温悦双手扣住，看向一旁的生煎袋，淡声道：“好。”
“我先走了，新项目需要开评审会，还挺重要的。开完了我马上过来。”
“好。”
沈知寒走后没多久，原本安静的妇科病房又响起急促的滚轮滑动声。
昨夜值班做手术的医生刚下班，就迎面碰到昨晚救的那个女孩又躺在了转运床上被推往急救室。
他慌了，急忙问道：“怎么了！是不是术后出血！”
一旁推车的护士没心思看他，一边为温悦戴上氧气面罩，一边喊道：“麻烦让开一下！病人窒息，需要马上抢救！”